他想開口跟我說些什麼，被工作人員的催促打斷。

提醒他該去候場了。

我不放心道：「他都還沒有彩排過，能行嗎？」

話音剛落，詹姆斯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，然后讓人帶著江洵過去。

我只好跟上。

設計師是不能去現場的。

我擠在監控室里，看著江洵坦然自若地站在 T 臺上。

我的擔心在這一刻成為了多余。

詹姆斯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我身后，他看著屏幕里的江洵夸贊個不停。

「宋，你愛他嗎？」

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問到這件無關的事。

但我還是回答了。

「沒有藝術家會不愛他的繆斯。」

他說：「江洵贏了。」

19

我問：「這句話是什麼意思？」

「其實三年前，江洵是我的模特。

「你既然和他認識也應該知道，以他的身份是不會屈身來做這種事的。

「他為了一個人，替我工作了三個月。」

我錯愕地看著他，心底隱約覺得他說的這個人，是我。

「當時我們做了一場交易，他說自己喜歡的人非常喜歡我的設計，但因為某些原因暫時還不能和我一起工作。

「但他相信會有這樣的一天，所以到時候我要給他喜歡的人發出一份邀請。」

原來。

那份像做夢一樣的邀請，是江洵通過這種辦法為我得來的。

而他早就在那麼早的時候，為我準備了這些。

在我對他說過那樣過分的話之后，他還是甘愿為我做這些有可能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的事。

比起接收到這些信息的震驚，我更多的是心疼。

不是，這人怎麼這麼傻啊。

我還想再說些什麼，楚彥的電話打了過來。

「宋然，我跟你說宋昊那東西真不是個人。他不知道從哪聽到你要找模特的事，讓人以我的名義去聯系你了，還讓人在你比賽前一天失蹤。

「這麼大一頂屎盆子說扣我頭上就扣我頭上了，這事可真跟我沒關系啊。

「今天是不是就是活動日了, 那你現在咋辦啊？」

與此同時, 江洵下了場直接來到我身邊。

我看著他對楚彥說：「沒關系。」

「我有了比所有都更有意義的東西。」

他在那邊聽得一頭霧水，連問了幾次：「你在說什麼啊，什麼意思啊，誰是更有意義的東西？」

聲音戛然而止。

我掛斷了電話。

「江洵, 要不要在一起？」

20

江洵難以置信地看著我。

他不敢相信剛剛我說了些什麼，不斷地讓我重復。

「江洵, 要不要在一起？

「江洵, 要不要在一起？

「江洵，要不要在一起？

「江洵, 要不要在一起？」

當我準備再說一遍的時候, 他忽地拉住了我的手腕, 一言不發地帶著我往外走。

最后在休息室門前停住。

進去。

關門。

「你——」

他不由分說地吻了上來。

我沒有回應, 他就逼著我回應。

呼吸被掠奪，整個口腔被他的氣息填滿。

這是除了重逢后的那晚, 江洵鮮少地失控的時候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, 他才放過我。

他抬手捧起我的臉，讓我和他對視。

我像是不小心闖入了禁地，被他眼中滿到爆炸的愛意燙得無處可逃。

一顆淚珠掉落在我的額頭。

我擦拭著江洵的眼角, 哪知眼淚一顆接一顆地更加洶涌。

我輕輕哄道：「怎麼還哭了呢？」

「再哭就不帥咯。」

濃濃的鼻音里夾雜著幾不可察的顫抖。

「謝謝你。」

「謝我什麼？」

「謝謝你選擇了我。

「這輩子別想從我身邊離開了。」

心下不由得一酸。

是我應該謝謝你, 如此堅定地選擇我。

21

詹姆斯告訴我，工作室的合伙人都覺得我有這個資格加入他們。

但我拒絕了。

雖然說這是我在追求的夢想, 可現在我遇到了比夢想更重要的人。

設計在哪里都可以做。

我選擇留下江洵也一定會支持我。

但我不想離他那麼遠。

飯后。

告別了詹姆斯和其他人, 江洵牽著我在巴黎的街頭散步。

這個浪漫的城市，隨處可見在大街上表達愛意的情侶。

我們在離教堂不遠的地方駐足。

江洵蒙上了我的眼睛。

他數到三的時候，我聽見「砰」的一聲。

他松開了手。

我被眼前的景象驚住，說不出話來。

絢爛的煙火在空中炸開，像是為夜空添了許多顆小星星。

它們綻放。

最后落在我的心底。

這份盛大的禮物引得很多人都圍過來, 不一會兒我們就被人群包裹著。

喧鬧聲蓋過了煙火，但卻蓋不住我的心跳。

「哥，是不是很熱鬧？」

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那晚發的那條朋友圈。

【我以為熱鬧的時候就沒空想你。】

我們十指緊握。

他說。

「人潮鼎沸的時候，我更想你。」

番外：

回國后, 我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。

除了陪江洵以外的時間，我都用來創作。

最近江洵格外黏人, 甚至讓我陪他上班。

這天他去開會, 他的秘書發短信給我，讓我把他書桌第二個抽屜里的文件送去會議室給他。

我打開抽屜一看, 根本沒有什麼文件。

一本日記, 擺在抽屜的中間。

它像是潘多拉的魔盒，誘惑著我去打開。

第一頁，只有四個字。

字跡已經沒有那麼清晰，像是經過了很長時間。

【我和宋然】。

我翻開下一頁，上面是這樣寫的。

9 月 1 日。

在校門口迎新的學長, 很好看。

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好看。

我想去和他說話又不敢。

好在他主動上前來問我需不需要幫忙。

其實我早就知道自己的宿舍在哪, 但我撒謊了。

我說找不到宿舍。

他說帶我去。

那天的天氣特別好，陽光折射在他栗色的頭發上，像海平面上一閃一閃的磷光。

明明比我還要瘦, 卻像個大哥哥一樣提著我的行李箱走在前面。

怕我跟丟了，還會時不時地回過頭來確定一下我在不在。

我看他入了神，險些被臺階絆倒。

他聽到動靜轉過身時剛好看到我窘迫的這一面。

明朗的笑容就這樣闖入我的視線里。

從此在我的心上留下了烙印。

-完-